人的一生總會經歷一些大大小小的事,這些事在他本人的生命中是會留下一些痕跡,但在整個世界的洪流中卻不見得能佔有一席之地,然而有一些人的事蹟不但在他們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在歷史的明鏡下也留下了鮮明的紀錄。
今天我們在這裡悼念潘肇雄教官時,就覺得他就是一位這樣的人,他在年輕時所做的一件事,即使已隔六十餘年,仍然流傳在空軍第十空運大隊之中,並也被記錄在中華民國空軍的歷史裡,讓後人永遠記得這一忠勇的史實。
民國三十八年秋季,國民政府已經失去半壁江山,共產黨的部隊在東北、華北及西北正以驚人的速度將國軍的最後一點反抗力量瓦解;空軍當時僅有兩個空運大隊的所有飛機都日夜飛行,希望能將政府及軍隊撤退到台灣,以圖他日東山再起。
當年九月二十日,由空軍官校二十五期畢業剛一年的潘肇雄少尉奉命與毛昭宇中尉共同駕駛一架C-47『303』號由成都到寧夏去將政府中的一些官員撤出,同機前往的還有少校参謀姚全黎、中尉通訊員王近愚、上士機工長陸培植及下士機械員馮明鑫。
這本該是一項很輕鬆的任務,但是沒想到那時瞬息萬化的政局,卻讓那架飛機及它的組員將那次任務寫進了空軍的歷史。
原來,寧夏省主席馬鴻逵在那之前一星期已經離開寧夏前往重慶,他的哥哥馬鴻賓卻想趁機與中共謀和,以確保他本人在西北的勢力;於是那架由毛昭宇及潘肇雄兩人駕駛的運輸機就在落地之後被馬鴻賓扣留,預備將那架飛機獻給中共作為他歸順的獻禮。
飛機被扣留之後,所有的機員都被送到城裡的民航隊的辦事處,在那裡雖然沒有被監禁,但是也無法隨意活動。
當時幾位機組人員知道唯有再回到機場,才有機會逃離共產黨的控制,於是他們七位組員就裝成願意反正,並表現出願意與共軍合作的態度,希望這樣能得到共軍的信任,能讓他們有機會再度回到機場,再伺機奪取飛機,飛回國民政府所控制的地區。
剛巧那幾天寧夏下了幾天大雨,姚全黎參謀就向共軍表示通常飛機在經過與淋之後,一定要將發動機啟動,讓它運轉一番,免得一些積留在縫隙裡的水氣會導致發動機生鏽;說完這話之後,他為了避嫌,反而建議共軍儘快向北京要求派飛行員前來,將發動機啟動,免得日子一久,白白的糟蹋了兩個發動機。
當共軍告訴他北京方面不可能在短期間派飛行員到那偏遠的西北地區時,他又表示他們幾位機員可以在共軍的監視下登上飛機,將發動機啟動,讓發動機運轉半小時,將發動機內部的水氣燒乾。
這個主意聽在外行人的耳裡確是合情合理,於是當地的共軍頭子就批准了這個動作,讓那七位組員在第二天中午到機場去實施那個「烤乾發動機」的任務。
在姚參謀的策劃之下,前一天晚上每一位機員都分配到了一個任務,毛昭宇中尉專門負責發動機啟動及起飛,機工長陸培植及副駕駛潘肇雄少尉負責制服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監視毛昭宇的一位共軍幹部,其他組員則負責後艙的動作。
第二天早上,為了不讓共軍起疑,當共軍前來接那幾位組員去機場時,潘肇雄還故意裝成身體不適,不願意去機場的姿態,然後在共軍頭子的堅持下,他才勉強的隨眾登上卡車。
到了機場之後,他們發現共軍很小心的派了幾乎二十位士兵隨同他們一同登上飛機,那麼多人登上飛機之後,讓飛機的兩隻主輪頓時陷入泥沼,因為在幾天暴雨之下,整個黃土停機坪已經變成一片沼澤,這種情況下就算發動機順利啟動,也無法脫離那泥沼。
於是姚參謀指著那陷入泥沼的主輪,對共軍頭子表示,要將飛機推離沼澤,免得讓泥漿進入飛機的煞車系統,這聽起來又像是個合理的要求,於是那位共軍頭子就讓一些在飛機上的兵下來推飛機,而毛昭宇在那時卻悄悄的踏下煞車,讓飛機在那麼多人的推動下文風不動,在這種情況下,在飛機上的其他士兵也就再被叫下來,一起推飛機,等飛機上那些兵都下了飛機之後,毛昭宇才將煞車鬆掉。
飛機被推到堅硬的跑道上之後,那些兵又跳上了飛機,這時姚參謀看著他們身上都帶著手榴彈,於是告訴他們飛機在啟動後整架飛機都充滿靜電,手榴彈有被觸電擊發的可能,因此請他們下機將手榴彈取下,再上飛機。
然後就在那些人下機之際,毛昭宇將發動機啟動,然後顧不得暖車,就將油門推滿,讓飛機在跑道上開始向前衝去。
坐在副駕駛上的那位共軍頭子見到飛機開始前衝,立刻伸手想將手槍拔出,但是機工長卻在那時即時的將他的右手按住,潘肇雄也趁機將他的手槍奪下,並大喊:「手槍拿下了!」
通常往復式內燃機需要暖車之後,才能正常運作,但是那天卻有如神助似的,發動機在油門推滿之後,立刻產生最大馬力,將那架飛機推著前衝,後方的共軍雖然開始開槍,但是都沒打中油箱等要害,只是在蒙皮上打了幾個洞而已,並不影響飛行操作。
飛機起飛之後,繼續保持低空飛行了一陣子,才開始爬高,向成都返航,飛機上幾位沒下機的共軍那時已完全被制服,坐在後艙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完全失去了幾分鐘之前的氣燄。
他們那架飛機在飛回成都之後,先是受到軍區司令徐煥昇的歡迎與褒揚,幾天之後回到台北,又受到各界的盛大歡迎,在那同時也有另一架C-46運輸機也是在相同的狀況下,由雲南脫險而歸,於是空軍總部將這兩架飛機分別命為「忠貞號」及「忠勇號」,以表揚他們在被俘狀況下,能克服萬難奪機歸來的壯舉。
轉眼這些都是六十餘年前的往事了,那些人的作為雖然不能扭轉國共之間的勝負,但是他們卻表現出了一個軍人在劣勢情況下的大無畏精神!
潘肇雄教官後來在空軍中服役期滿後,進入遠東航空公司繼續在藍天中穿梭,三十年前屆齡退休後才將那身飛行裝脫下,此後在美國過的式含飴弄孫的安逸退休生活。
在今年的二月十二日,潘教官將人間的塵服卸下,換上天國的飛行衣,開始與那些較他先去的夥伴們一同編隊翱翔在天國之中。
如今我們在悼念他的離去時,也會想起他在塵世中曾經留下的點滴,他是個英雄人物!
******************************************************************************************
~前幾天無意中看到王立楨先生這篇文章 [悼念潘肇雄教官]
毛昭宇先生和長輩是中學時期同學.同學中父親不是蘇聯大使.
就是在上海經營百貨公司.伯父空軍副總司令.....毛昭宇英雄
長得溫文儒雅像秦漢.他在美國唸軍校! 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
留言列表